来的人多了，也便有了污染
————昆明

    作为一名军迷，既然来到昆明，那必然要去云南讲武堂。既然来到云南讲武堂，那必然就会看到门前的翠湖。

    很不巧，遇上修浚。翠湖被隔成两半，一半已经抽干，湖底很浅，目测只有一米来深，露出黑乎乎的淤泥和断根残叶；另一半有水，泛着浓浓的绿色，几只游船在划，涟漪有力无气的荡漾几下便消失了，估计水很稠。

    后来查了资料。才知翠湖原先是滇池的一个湖湾，后来水位下降，更自成一湖了。元朝之前，昆明城小，她还在城外，因多稻田、菜园、莲池，人称“菜海子”。到了民国初年，昆明城大了，她就成了城内的一个池子，始称“翠湖”，并改辟为公园。

    明白了翠湖的“成长”史，我隐约觉得不对劲——滇池的不对劲。

    如今的滇池，呈弯月形。最近的弯尖处，离翠湖大约有五公里之遥。那么，当初的滇池得有多大？寻找答案的过程中，我读到一篇文章——《滇池三十年——一座高原湖泊的凋零》，刊于《中国国家地理》2013年第11期，作者孙敏。

    文章记载。大约两亿年前，滇池诞生于地壳运动。据推测面积近千平方公里，水位比现今要高出一百米。然而，随着人类的繁衍和扩张，滇池的面积不断缩小。唐宋时期还有五百平方公里，到如今只有三百平方公里。从已有资料看，滇池的明显变化，是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开始的。先是文革时期的围湖造田，填平了３万亩湖面，在体量上重创了滇池。然后是改革开放时期的环境污染，从水质从一类降为了劣五类，在质量上重创了滇池。九十年代以后，虽有治理，但大多只是表面文章口号，毫无实质效果。如今，污染进程已超越自身净化能力，治理进度追不上污染速度。并且耗费巨大，仅在1993年至2013年就投入了220亿元，成为昆明仍至整个云南都不堪承受的包袱。

    文章指出。从地质学的角度看，滇池经历了三百多万年的漫长演化，本身已进入自然的衰老期。从环境学的角度看，高原湖泊的治理是全球范围内都是高难度工作，因为它的生态本来就比较脆弱。从经济学的角度看，一头是巨额的现实的治理投入，另一头是渺茫的远期的效益产出。

    文章悲观的总结，滇池的生态系统正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崩溃。还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，滇池已患“生态癌”并进入“晚期”，她将在重病的折磨下真的永远死去。

    《中国国家地理》是一本严肃的杂志，我相信它。凭着这些天在昆明的见闻，我认为文章所言不虚。

    但是我要补充一点。对于滇池，哪怕没有文化大革命填海造田导致的破坏，哪怕没有改革开放经济腾飞带来的污染，也会有其他方式的破坏，也会有其他形式的污染。因为造成破坏和污染的，表面上是政策运动，其实本质上是人。但凡是人就会犯错，所以自然环境注定要被污染、被破坏，当然轻重程度或许不同。

    鲁迅说：“地上本没有路，走的人多了，也便成了路”。套用一下。“环境本无污染，来的人多了，也便有了污染”。

    诗曰：

昆明杂感
上古滇池贯翠湖，如今断落隔修途。
流观海埂连公路，不见沙鸥戏野凫。
文革造田明取夺，改开圈地暗谋图。
可怜两岸红标语，句句声声话治污！

写于2023.07.20